许念远远远远

【喻黄】已是初春 第十一章

*重来我亦为行人，长忘曾经过此门。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

*现代设定，妖怪paro，无相喻×黄金狮人黄。

*种族设定参考树姐《浮生物语》

*前文：第十章

 

银白色的骏马马失前蹄，倒在地上痛苦地嘶鸣着。黄少天走过去看着它，眼神极冷。

它驯顺地低下头，狭长的马脸偏向一边，眼睑微微合拢，表现出极大的愧疚来。黄少天自问脾气绝不算好，此刻却突然良心发现，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威势收了收，转身过去看喻文州。

王杰希的手稳稳托住喻文州软软垂下来的头，小心地按了几下他的颈椎确认伤势，回头喊黄少天：“你来，帮个忙。”

黄少天赶紧过去蹲下：“什么？”

“开个罩子，挡一下光，别让普通人看到。”

一心以为天将降大任的黄少天大失所望，但还是开了罩子，小心地打量这一动不动的喻文州。

王杰希刚刚给他调整了姿态，现在他仰面向上平躺着，眉目清俊平和。头发上沾了血，弄得侧脸上也有几道血迹，血液即将凝固的红黑色越发显得他皮肤苍白如纸，好像一碰就会破掉一样。

黄少天想幸亏刚刚王杰希才说过没了气都能救活，同时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他的脑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于是庆幸里又有点茫然。

他茫然地看着王杰希手上亮起苍绿色的光，光芒抽出细线如丝如缕地融入喻文州身体里，森白的颈椎骨一点一点愈合，血管在蠕动中不断生长愈合，最后是表皮逐渐修复，治疗效果是如此好，除了新长出来的皮肤偏白之外，几乎和之前一模一样。

黄少天问王杰希：“好了？”

王杰希推了一下喻文州：“好了，醒醒醒醒。”

喻文州一动不动。

王杰希皱了皱眉，摸了一下喻文州的脉，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黄少天说：“怎么？”

“他身上没有妖气了。”唐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俯视着喻文州，“麻烦了。”

“没有……什么？”黄少天仰头看着她，反问。

唐柔说：“你明明听清楚了。”

捉妖师对妖气的感知远超常人，唐柔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没妖气是什么概念呢……黄少天茫然地想，那不就是死了吗。

然后他就听到王杰希说：“喻文州？你怎么……”

他抬头一看，喻文州半跪在受伤的汗血宝马面前检查它的伤势，动作刻意放得轻柔。喻文州闻声回过头来，眼角眉梢都是诧异：“什么？”

王杰希看着怀里面容平静而没有生气的喻文州，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活蹦乱跳的喻文州：“什么状况？”

黄少天：“真假美猴王。”

竖着的喻文州看着躺着的喻文州，了然地笑了一下：“那个是我灵力模拟出来的，现在这个也是，无相嘛，所有外貌都是灵力模拟的。”

黄少天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刚刚还困扰他的问题因为喻文州这一摔突然迎刃而解，他觉得茅塞顿开，问喻文州：“为什么你非要变化成这个样子啊？就不能换一个样子吗？”

喻文州莫名地看着他：“这是我原来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动脑子再变一个？”

“喻文州！”黄少天大为光火，“你这个逻辑非常奇怪好吗？就像你觉得原来穿的衣服很好，所以不用换衣服一样奇怪！那你为什么还要换衣服？”

喻文州面对着大发雷霆的黄少天，给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因为衣服会脏但是脸不会啊。”看黄少天有扑上来和他厮打的趋势，赶紧后退一步明哲保身：“所以我为什么要换脸？”

黄少天的火气混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直往上撞，咆哮道：“为了和我谈恋爱！”

喻文州：“……这真是年度最委婉的告白。”

王杰希、唐柔：“……”

而接受年度最委婉告白的喻文州不仅很冷静，而且不为所动。他呼噜了一把黄少天的头发，手滑到黄少天后颈捏了捏：“情绪不对？”

黄少天像被拎住了脖子的猫，微微弓起脊背，乖顺地贴着喻文州掌心蹭了蹭：“有。”

喻文州的手拿捏力道地抚摸了一下黄少天的肩背：“吓到了？”

黄少天哼哼：“有。”

喻文州挠了挠他的下巴：“别怕了，乖啊。”

黄少天舒服地任由他挠：“嗯。”

王杰希在旁边瞪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唐柔友情帮他装了回去：“悠着点悠着点，习惯就好。”

黄少天乖巧，黄少天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喻文州给黄少天顺完毛，回去研究他的马应该怎么办了。黄少天一个人捧着脸在那傻笑，觉得喻文州真是超级好，一腔乱七八糟的心情全在他手底下化成温柔妥帖，失控的情绪回到正常值域范围之后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他好像表白了。

而喻文州没接受，不仅没接受甚至都没拒绝。

黄少天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中庸不存在”说，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失策，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逻辑肯定不会有错，即使喻文州没有表态，心里也一定做出了抉择，他决定逮着空要试一试喻文州。

黄少天等的空很快就来了，当喻文州处理完他的宝贝马累的半死不活地推开房门时，迎面看到的就是黄少天瘫倒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玩手机，双腿大张双手举在胸前，姿态可以说是非常诡异。

喻文州累得够呛，但是还是没忍住笑了：“你干嘛呢？这姿势。”

黄少天迅速反应过来，不仅没有换姿势，甚至还放下手机冲他抛了个媚眼，理直气壮：“躺平求上啊！”

喻文州：“……”

黄少天哈哈笑着拿胳膊肘支起半个身子：“怎么这么累？那匹马伤得很重？”

喻文州一颗一颗把骑装的扣子解开，外套往自己床上一丢，走到黄少天床边单膝跪在他两腿中间，一只手撑在床头柜上，低头看着黄少天：“嗯。”

黄少天毫无防备地被他逼近，下意识往后一仰，砰的一声闷响，后脑勺倒不怎么痛。他诧异着自己什么时候练了铁头功，转头一看垫在他的脑袋和床中间的是喻文州空出来的那只手。

喻文州神色如常地收回手：“你头好大。”

黄少天仰头看着他，神色里有点不明的意味。他说：“喻文州，你这个姿势，就是对我说这个？”

“不是。”喻文州退开去，坐回自己床上，“闲了没事不要撩我。”

黄少天翻身坐起来，睁大眼睛刚要质问他什么叫“闲了没事”，就看到喻文州微微侧过脸，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夕阳里露出让人猝不及防的寂寞来。他的唇角弯起一个模糊的笑意，淡淡说：“有的时候我的定力真没有那么好。”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不想承受再一次的抛弃了少天，认真想好了再来。”

黄少天狠狠盯着他看了两眼：“我不知道有什么好想的，我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

喻文州说：“有。”

喻文州说：“我们中间隔着妖尊。”

黄少天猛地拍了一下床头柜：“我就说你和我师尊有关系！”

喻文州笑着点头：“是啊，血海深仇。”

这答案和黄少天预期的“妖尊是我的姑姑”这种答案大相径庭，以至于他准备好的台词全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黄少天憋得脸都红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怎么可能？”

喻文州露出了很明显的不愿意再讨论下去的神色。黄少天自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不是坦然自若而是露出这种表情，心里知道要麻烦，遂将话题一拨：“对了，你的马怎么样了？”

喻文州配合地说：“挺好的，就是腿都摔断了而已。”

黄少天：“……这叫挺好的？”

喻文州站起来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因为让王杰希给它治了治，好很多了。”

黄少天哼哼：“摔死它算了，让它不好好跑，摔人。”

喻文州笑：“那哪能怪它，它身高才一米五，让它跨一米二的栏，你按比例换算一下你自己受得了受不了？”

黄少天心算了一下，发现那样他得跨栏跨一米五，觉得实在是强人所难：“好吧，不是它的错。”突然想起要是自己原身的话一点困难都没有，顿时又觉得全是马的错：“要是你骑我，肯定不会有问题！”

喻文州眯了一下眼睛：“嗯？”

黄少天又心算了一下，确认自己算的没错，振振有词道：“你骑我试试，真的没问题！”

喻文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我说了不要闲撩。”

黄少天惊觉“骑”这个动词其实是很污的一个动词，而自己三番五次邀请人家骑自己，顿时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头顶，脸红得几乎爆炸，落荒而逃：“我……我上个厕所！”

喻文州差点笑出来，摇摇头就去给自己倒水，水倒了一半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黄少天嗷嗷的叫声：“我靠！我靠这个马桶为什么是烫的！我靠这是坐老虎凳吗！喻文州你来你来！”

喻文州隔着门听他叫得生龙活虎，就一点都没有冲进去营救的兴趣，在门外慢条斯理道：“停，裤子穿好，厕所冲掉，开门出来。”

黄少天一开门就把喻文州拖了进去，拉着他的手非要让他亲密接触一下马桶：“哎你摸你摸，真的，怎么这么烫啊！”

喻文州摸了一下，还真是烫的。他研究了一下这个马桶盖，发现是个高级的马桶盖，上面有各种诸如“助便”“冲洗”“烘干”的按钮。

“这是日本偷回来的马桶盖吧？”喻文州想了想，直接把电源给关了，“好了，过会儿就不烫了。”

黄少天声嘶力竭：“这么高级的马桶，我想尝试一下冲洗烘干！”

喻文州微笑：“可以提供人工服务。”

黄少天：“……那还是算了吧。”

喻文州和他扯皮了一会儿，笑着脱身：“我打电话给张新杰，让他们来修。”

黄少天情真意切地感叹：“喻文州，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妖怪了。”

喻文州点头赞同：“是的，嫁给我有很多好处。”

黄少天还准备喻文州谦虚的时候再夸他几句，没想到喻文州居然就这么顺着承认了，顿时感觉有点岔气：“喻文州好大脸！”

“珍珠如土金如铁。①”喻文州顺口接了一句，“谢谢。”

黄少天：“……”

①《红楼梦》原文：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后文：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