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远远远远

【喻黄】已是初春 第二十三章

*重来我亦为行人，长忘曾经过此门。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

*现代设定，妖怪paro，无相喻×黄金狮人黄。

*种族设定参考树姐《浮生物语》

*哦，我好讨厌打架，打架好难写。

 

这一等等到三九过尽，才终于等来这人的现身。

是一个有稀薄阳光的日子，碧落难得下的一点小雪还积在爬山虎光秃秃的藤蔓上。风不大，沁凉地拂在人脸上，冷而淡。喻文州最近迷上了茶道，跪坐在茶几前面，眉目微垂，手法连贯流畅，把不知名的绿茶泡得香气氤氲，盛在白瓷杯里清澈碧绿，像一汪碧玉。黄少天和王杰希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虽然不懂也唇齿留香，自我感觉良好且风雅。

唐柔怀孕时间已经很长，按人类是要临产，但毕竟是人妖混血，似乎还没有到关键时期，且这姑娘性格要强，看不得别人整天把自己当个娇小姐护着，遂时常赶王杰希来随便转转。

张新杰也在，但是没茶喝，张新杰对茶叶过敏。其实张新杰不是特别愿意来这里，他宁愿把时间更有效率地花在别的案件上而不是死磕着这个忘形案不放，但是这案件又涉及到严肃事务处理中心，也就是他女朋友楚云秀，况且只有他一个人拥有感应凶手的能力，遂只得一直盯着。

装置忽然将整栋楼封闭的时候张新杰猛地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空气中的某一个点上。喻文州几乎和黄少天同时站了起来，跪坐久了腿有点麻，他晃了一下，黄少天扶住他。王杰希盯着自己的杯子，明澈的茶汤里忽然浮起鲜红的血色来。气氛刹那降至冰点，沉默在室内像死水一样蔓延开来，和沉默同时蔓延的是家具地板上的冰霜。

最终还是张新杰打破沉默，他抬手向空气施了一个标准礼：“请出来吧。”

这一刻他出奇地平静克制，彬彬有礼，配着他斯文俊秀容颜和金丝边眼镜，不像个面对穷凶恶极凶手的警官，倒像议会里那些唇枪舌剑的文人。黄少天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出奇平缓，没有想象里的激动仇恨，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终于来了。

半空里有个声音清凌凌响起：“离奇事务署的臭虫真是讨厌。”接着空中有个身影浮现，像揭开一层透明的膜，窈窕的女子身影从头到脚依次呈现出来。

秦时的玄黑色曲裾深衣，墨色长发漫不经心披落身后，一根黑色长鞭从袖内垂落在地，这女子巧笑倩兮：“锁魂鞭差一点就要铸成了呢，你们还真是可恶啊——”她的尾音漫不经心拖长，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漆黑鞭影就已经兜头袭来，卷着凌厉的风带着惊人的煞气，而黄少天却来不及反应——这张脸太熟悉。

顾晚。

长鞭抽打在皮肤上的真实痛感和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的他人灵力让他猛地回过神来，喻文州张新杰王杰希自顾都不暇，当然没有人会来管同是大妖的他，更何况实力相当的妖怪的关心有时候近似于蔑视。

或许喻文州是想来扶他的——黄少天从地上爬起来敏捷地左躲右闪的时候想，这鞭法太过凌厉凶悍，速度极快且力道沉重，每一鞭都夹带着浓郁的灵力。黄少天边躲边想这真是莫名其妙，这攻击里带着的凶狠实在是太熟悉，是每一只黄金狮人与生俱来的气质，而更加诡异的是鞭影连绵流畅生生不息，这似乎又带着树妖的影子。顾晚究竟是只什么妖怪，哪怕他开了天眼也没有看出来，拼命闪躲疲于奔命的间隙里他遗憾地想，自己恐怕是打不过顾晚，哪怕把他们四个人归拢归拢团成一束，怕也不是顾晚的对手。天眼之所以称之为天眼就是因为它几乎可以跨越所有妖怪的种群和修为来分辨一只妖怪到底是什么出身，但毕竟有个“几乎”。黄少天当年初见时看不出妖尊的真身也看不出妖尊身上有多少修为，那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妖怪也讲文明社会，一般没有见面一言不合就开天眼的毛病，可黄少天这么多年下来确确实实没见过他看不出种类的妖怪，更没见过他看不出是妖怪的妖怪。

可他愣是没看出来顾晚是妖怪，运足灵力也看不出来她一身修为究竟有多少，究竟是什么东西。辗转腾挪的过程里丝毫不能分心，稍有不慎就是一道鞭痕，更麻烦的是侵入体内的灵力异常绵延柔韧，贴住灵力运行的经络就形成一层坚韧的障，和卢瀚文身体里那种障一样的性质，灵力接触上去会有精神缠绕，去除起来异常消耗灵力。黄少天是一开始愣神露了破绽，支持起来越发有点费劲，看看喻文州倒是有几分游刃有余的意味，甚至腾出个空隙，右手做出个虚握的动作，甚至没有什么光芒闪动，修长白皙的手就已经握住了一柄漆黑的法杖。法杖通体漆黑里泛出幽幽蓝光，铸造的时候用体都打出尖锐棱角，厚重又不夸张。数条藤蔓沿着法杖盘旋而上，在顶端汇聚攒成的一弯墨月里流动晶莹月光。

灭神的诅咒。

黄少天被顾晚狂风骤雨的攻势搞得手忙脚乱，甚至来不及惊讶为什么喻文州手里是妖尊惯用的法杖就已经下意识抽出了冰雨——冰雨的剑灵很激动。

收到攻击的刹那本来应该下意识拔剑封挡，但是刚刚那一刹那黄少天感觉到冰雨在颤抖，是品级的压制。严格意义上来讲冰雨并不算灵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和灭神的诅咒分开了。妖尊当年铸造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冰雨因为实力有所不及而冲击灵器失败，好在后来又铸成灭神的诅咒，在灭神的影响下冰雨勉强可以达到灵器的高度——也就是顾晚手中锁魂鞭的高度。

顾晚手里的灵器有匪夷所思的煞气和特殊的属性，如果真的如她所言尚未完成，也太过可怕了。

冰雨挽出雪亮的剑花迎着鞭子的来势刺上去，顾晚铺天盖地的攻势顿时一收，集中在黄少天身上。黄少天手中冰雨点刺若流芒，每一剑都卡在她发力的起点上，并非硬挡而是一沾即走，游离在她周围不断干扰，一旦她手中长鞭有拐向他人的意向立刻逼近几分，也不讲什么剑法，见招拆招，剑落得又密又急，纷纷扰扰是一天的银白亮色。他提起全副精神应对却还是渐渐落在下风，顾晚却犹带笑意漫不经心，长鞭虚晃一下唰地挺直，猛地向喻文州刺去。

喻文州的六星光牢恰在此刻不偏不倚落在了她脚下，蓝紫色的光束刹那升腾凝结成牢，而顾晚的身体只是迟滞一刹那就匪夷所思地从牢笼里轻易冲出，哪怕是迟滞的那一刹那都不妨碍她抬手轻轻巧巧磕开黄少天迅疾若奔雷的一剑。

黄少天这一剑灌注了一身的灵力，冰雨在这么强烈的灵力输入里绽放出刺眼的蓝光，在攻击里发出轻微的嗡鸣却被轻易磕开——不是更加富于技巧的改变方向，而是简单的硬碰硬格挡，顾晚连唇角的笑意都没有变一变就冲出了光牢，黄少天的剑却被这一挡狠狠荡起，胸前空门大露，长鞭比他收剑的动作更快更准地点在他胸口，没有戳刺，只是强行打散了他护体灵力。

黄少天一瞬间感觉心脏都麻痹，紧接着是心脏在外来灵力刺激下拼命跳动，振荡得他心惊胆战，几乎要咳出一口血来，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长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喻文州而去。不知道为什么顾晚对他手下留情，但是看这一鞭的去势就知道对喻文州绝不可能只是这么轻的一下——

漆黑的光影蓦地闪过，三扇冒着幽幽黑气的门在长鞭的必经之路上唰地排开，上面蓝紫的铭文水银一样流淌而过，门内伸出一条条柔软的黑色触手来，顺着缠住的长鞭像顾晚卷去。

死亡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