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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四方有神 01
我也不想写意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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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猫入住他家的时间为界限，黄少天的生活被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梦到大片，情节支离破碎——又或者是他的记忆支离破碎，每当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混沌，身体里充盈的则全是疲惫。
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是记不清楚，有一次迷迷糊糊醒来时仍然记得梦的起承转合，觉得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心想着这回好了一定能记住，但是等完全清醒之后又忘掉了刚刚还记得一清二楚的东西。这种状况当然很常见，每个人都会有常做的几个梦，穿插在生命的整个过程里，梦到的时候潜意识知道梦见过，但是无论做多少遍都始终记不住梦见了什么。
但是黄少天知道这不对，这频率太高，他一定是受到了某种能量场的影响。这种影响显然是非常负面的，他感到由内而外的疲惫，这种疲惫不由身体状况产生，由精神状态产生——他已经好几次在开车的时候突然走神了，最严重的一次把前面好好停着的车直接撞了出去。赔钱不是小事，但是作为一位光荣的人民警察开车走神，问题更大。
今夜睡得意外的好，没有继续循环播放大片，也没有被文州踩醒。黄少天克服引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文州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准点进来要吃的，他居然觉得有点不放心，扒拉开空调被，顶着一脑门的瞌睡去找猫。
文州喜欢趴的地方在这几天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书房里的摇椅和客厅里的飘窗前面是它最常光顾的地方，睡觉通常都在黄少天房间靠窗的角落里，偶尔还会藏进楼上阳台茂盛的植物里面。黄少天光脚踩在地板上，在家里晃了一圈，果然在客厅的飘窗前面找到了文州。
他有的时候有点闹不明白这只猫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但是这并不是他的错，毕竟不是每只猫都喜欢蹲坐在窗前仰望天空，尾巴绕在身边，耳朵一动不动，小小肉肉的背影在落进来的光线里显得尤其毛茸茸又尤其胖。文州长时间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座静默的雕塑，只有在黄少天走过去的时候才会动一动耳朵，慢吞吞转过头来看他。
但是今天它盯着天空的时候似乎格外入神，黄少天都已经在他身边蹲下了，它还是毫无反应，直到黄少天搓了搓它的脑袋，它才仰起头看着黄少天。
浅棕色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黄少天莫名被戳到了，问它：“想吃饭吗？”
猫当然不会说“想”或者“不想”，他只是问问而已，问完了就站起来准备去厨房给文州弄吃的，脚面却被它按住了。软软的肉垫直接按在皮肤上，有点过分用力，黄少天隐约感到脚背上被文州的爪子硌得有点疼，低头问：“干什么？不想吃东西？”
文州盯了他片刻，缩回爪子继续望向窗外。黄少天拔腿要走，脚面又给它按住了。
黄少天一头雾水，烦躁地用手当梳子扒拉了两下头发，只好顺着主子的视线看向窗外，准备研究研究它到底在看些什么。
窗外当然没有什么特别，G市的天空也当然没有什么碧空如洗的时刻，灰蒙蒙的。黄少天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印象——文州的眼睛不是碧绿的吗？什么时候变成了浅棕？
他有点儿莫名其妙地去看文州的眼睛，试图求证。那双玻璃球一样的大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却莫名的有一些心悸，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风呼啸吹过他耳畔，他再次感到在梦中重复过无数次的坠落，而这一次终于没有以突然惊醒为结局，而是一阵剧痛。
黄少天晕了过去。
“说说看，光荣的人民警察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郑轩在削苹果，锋利的刀刃慢吞吞的一点一点把果皮和果肉分离，汁水顺着他的手指慢慢汇聚，达到某一个临界点时突然凝成一个水珠滚落下来，啪嗒一声坠落在垃圾袋里。
黄少天说：“我不是挺好——”话没说完他自己吞了回去，挠了挠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拍打了一下自己打了石膏的腿，心虚地补完后半截话，“的嘛。”
“……”郑轩甚至懒得理他，把一条蜿蜒曲折的苹果皮递给他，“来，请您吃苹果。”
黄少天无意识地把苹果皮扔进垃圾桶里，精神恍惚：“我是怎么摔下来的？我为什么会摔下来？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是说是我没睡醒所以才会摔下来？可是没睡醒的人总不会是因为梦游才自己开窗跳下来吧？”
“你还真的就是自己开窗跳下来的。”张新杰推开病房门进来的时候被刺耳的声音折磨，明显皱了一下眉，弯腰将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这是昨天九点到十点之间的监控视频，你自己在窗台上装的摄像头所记录的。”
黄少天把笔记本朝向自己，边去点视频边说：“我家猫的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张新杰说：“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黄少天一愣。
“你们家连猫毛都没有。”郑轩说，“你不会是有点什么潜在的精神疾病吧，所以说冰箱里的猫罐头难道你是自己吃的？”
黄少天鲜有的沉默了，他点开视频看着自己自言自语且在窗边徘徊了一阵，然后爬上飘窗打开窗户跳了下去，期间甚至记得把自己的拖鞋摆放整齐。
“六楼。”黄少天说，“那我是有点命大的，没缺胳膊少腿的，也就是要养两天罢辽，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完了才发现满病房的沉默，他挠了挠头：“怎、怎么了？”
张新杰看着他身后说：“……喻老师。”
黄少天一怔：“谁？”然后条件反射回头去看。
穿着风衣的男人冲他微微点了个头：“少天。”
他本能地觉得危险。
这个人有清澈眉眼，头发乌黑柔软，瞳孔的颜色似乎比常人偏浅一点，含着浅浅淡淡笑意。
彼时正是正午，初夏的天气本来就有些闷热了。黄少天觉得这双眼睛过于熟悉，盯着看的时候脑壳却隐隐作痛。
他说：“哎那个谁，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开开风扇啊我好像有点热，麻烦你了哈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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